那是某个监狱的编号。他的运动鞋踩在黏腻的地面上,鞋底与大理石摩擦出刺耳的声响,像极了三年前在实验室打翻试剂瓶时的声音。
苏晴!
他的呼喊被第三颗子弹的回音淹没。人群在尖叫中逃窜,名牌包与高跟鞋散落一地,某个贵妇掉落的珍珠项链在血泊中滚成扭曲的圆。苏晴的身体向后倾倒,他扑过去时,指尖触到她腕间冰冷的银镯
——
那是他省吃俭用三个月买的生日礼物。她的嘴唇在动,却发不出声音,鲜血从齿间溢出,在下巴形成细小的血线。
急救车的蓝光穿透商场玻璃时,林远正跪在地上,用衬衫按压苏晴的伤口。她的右眼已经肿胀,血水混着泪水流进他的指缝。别怕,别怕。。。
他机械地重复着,仿佛这样就能阻止生命从她体内流逝。水晶吊灯在暴雨中摇晃,将破碎的光斑洒在苏晴苍白的脸上,像给她戴上了荆棘编成的冠冕。
医院走廊的地砖带着消毒水的寒意,林远的白衬衫早已被血浸透,黏在背上像第二层皮肤。他盯着急救室门上的红灯,听着自己的心跳与走廊尽头时钟的滴答声同步。某个瞬间,他忽然想起商场里那滩融化的冰淇淋,想起苏晴曾说过的
星星印记,此刻都成了命运无情的反讽。
当医生摘下口罩走向他时,窗外的暴雨恰好停歇。月光从云层后透出,在医生的白大褂上投下冰冷的银边。我们尽力了。
这句话像慢镜头中的子弹,带着冗长的尾音,却在击中他心脏的瞬间,让整个世界陷入寂静。林远望着急救室的门缓缓打开,白色床单下露出的一小截手指,腕间的银镯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终于听见自己发出像幼兽般的呜咽。
三、腐坏的执念
精神疗养院的铁栅栏上爬满枯萎的藤蔓,像被时间遗忘的伤疤。林远被父母半哄半骗地送进这里时,正值深秋,梧桐叶在风中旋转着落下,如同他破碎的记忆。房间里的墙纸剥落着,露出底下泛黄的旧报纸,某篇关于科技突破的报道上,爱因斯坦的照片正用悲悯的眼神望着他。
陈默的实验室在顶楼,生锈的铁门后永远传来齿轮转动的咔嗒声。老人总穿着洗得发白的白大褂,领口处别着半支断笔,镜片上永远蒙着一层薄灰。时间是可以折叠的。
某天清晨,他突然将一张画满公式的纸拍在林远面前,墨迹未干的莫比乌斯环在阳光下扭曲,就像你女朋友手腕上的银镯,看似闭合,实则相连。
林远最初并不搭理这个疯癫的老人,直到某个雨夜,他在窗台发现一排自制的机械昆虫。青铜色的甲虫在月光下泛着微光,翅膀上刻着苏晴名字的缩写。陈默站在阴影里,声音像生锈的齿轮:它们能记住死去之人的体温。
那一刻,林远的指尖第一次有了触碰的冲动。
三个月后,当陈默带他走进实验室深处,时光机器的雏形正在蓝光中嗡鸣。液态氮在管道中流淌,凝结的霜花沿着金属支架生长,像极了苏晴临终前睫毛上的血珠。只能回一分钟。
陈默的手指划过冰冷的操作台,但足够改变某些选择。
林远盯着核心装置中旋转的光团,忽然看见无数碎片在其中闪烁
——
那是他记忆中的苏晴,笑着,哭着,戴着银镯,拿着冰淇淋。
第一次触碰时光机器时,掌心的疤痕突然灼痛。那是两年前在厨房,为替苏晴接住掉落的汤碗留下的。此刻金属外壳的凉意渗进皮肤,他忽然想起苏晴临终前未说完的话,或许是
我爱你,或许是
对不起,但无论是什么,都已被鲜血永远封存在那个暴雨夜。
陈默调试仪器的背影在蓝光中摇晃,老人的咳嗽声与齿轮转动声交织。林远望着墙上挂满的设计图,时光机器的草图旁,贴着一张泛黄的照片:年轻的陈默抱着一个小女孩,女孩腕间戴着与苏晴相似的银镯。某种猜测在心底萌芽,却被复仇的火焰迅速吞噬。他抚摸着口袋里的高级枪械,枪柄上的雕花硌着掌心,如同苏晴手背上的小痣,成为他与过去唯一的连接。